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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這張老照片是我最喜歡的一張,最近因為在整理一些豐田的文史資料,所以跟協會要了一些過去的老照片。我不太清楚拍攝的地方在哪裡,這些人如今是否垂垂老矣,或許可以憑著這些照片,找到村子裡的老人家們,回溯這些過往的時光。

  每每看到這些老照片,你都很難不想像這一條街道,一條條村子裡的街道,是那樣濃厚的、沉重的充滿著些什麼。是什麼,我真的很難形容,或許可以簡單用傷感、驚奇、緬懷、快樂等等諸種情緒表達,但是那要找到一種詞彙,是集合上面的所有詞語,還包含以外的。那實在太困難了,就如同我每看到這張照片,我的心情總是愉悅的,又包含其他。

  照片中的情境難返回,好像一群朋友們在談天說笑,有人說了個俏皮的笑話,眾人哄然大笑;而我,我是那個不小心走神的朋友,不斷的問他們,剛剛說了什麼?

  這暑假來了一些朋友,有以觀光的名義、以尋找日本的名義、以研究或報告的名義,不管他們怎麼來,他們都告訴我,這裡的「觀光」真不發達。我們沒有路標,沒有明確的地圖,甚至有些地方沒有告訴他們故事。他們必須透過我們,才能夠知道關於豐田村的許多事情,人的、物的,過去的、現在的。

  他們常有抱怨,但是我總是耐著性子告訴他們,觀光並非是我們的首選,社區營造走到底,我們為的是生活與生存。這兩件事情我認為基本上是不同的,為了生存,許多人願意遷就生活;但是協會一直以來,總是為了生活。因此我們不是那麼歡迎太多的遊客進來,也不是那麼開心許多的遊客恣意闖入古宅或遺跡。

  豐田三村就算以現在的眼光回望,她與林田山、吉野村等地,都有著非常的獨特性。這樣的獨特性在於,村子曾經經歷過豐田玉的盛行,人們陷入了一陣「採礦狂潮」。村子裡的伯伯說,他今天沒錢上山背了塊玉下來,他買了摩托車,追了老婆,還有閒錢。那時候村子裡面的人們浮華奢糜,今天有錢,就徹底的狂歡,明天沒錢,那就再度上山。

  直至豐田玉禁採,村子裡的長輩們總算鬆了一口氣,他們過去是樸實的農民,過去是腳踏實地的鄉下人。那樣的生活令他們感到恐懼,他們更寧願務實地在農地上,一分耕耘一分收獲。這也使得今日的豐田,我相信大多數的村人們不會願意我們這裡如九份,如林田山。因為豐田不僅僅是移民村,還是我們的家。這是一個國小生告訴我的,他說每天這樣就很好,夏日的午後街上沒有什麼人,只有蟬鳴,偶爾有鳥跳在柏油路上。

  那天遇到了一個母親帶著兩個女兒,她告訴我我們這裡非常的不友善。我沒有多餘的話想要對她說。但她問我,我們是社區發展協會嗎?我說是吧。她說,那你們為什麼做得這麼糟糕,連村子裡面的地圖都沒有?連村子裡面的路牌都不做?我告訴她,地圖的部分因為浪費,所以我們不再發行紙本,路標的部分,則是我們認為沒有必要。

  她很生氣,她說:「你們這社區協會做得真爛!」或許吧?就是因為我們在觀光上面沒有著力那麼的多,所以當陸客減少的時候,我們的生活如過去一樣。這是個依靠土地的村子,土地上面有故事,那就是整個村子裡面最大的資產了。我後來也難對那位母親的言論感到生氣,畢竟還能對這樣幼稚的言論與辱罵感到生氣的話,那我顯然是白活了。

  整個台灣,我不知道有沒有第二個社區這麼做--整整做了二十年的社區文史的田野調查仍不滿足。做完了大的時代,又轉而去做個人的生命史。直到現在,協會仍然持續這麼的幹,沒有休止的跡象。因此我們有了一批照片,那一批照片背後有故事,故事的人們踩在土地上,與我們今日所踏跡的那塊土地一模一樣。

  難道真的有人以為,鄉土是自己長出來的嗎?(文/楊富民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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